春江
1.
风起于竹林，后院荡漾在一片清凉的幽静之中。
沙沙的风声间，摇曳着竹叶低沉焦灼的话语:“少主，你快些走吧，我家公子这脾气，恐怕是……”
“什么?”木筷落玉盘的铿锵声惊醒了正埋头苦吃的吴磊:“他不来见我?”
一张嘴张的大大的，满脸写着难以置信。
竹叶内心os:我家公子会见你才有鬼好吗？
“那我不吃了，这些你拿走。”赌气地把筷子一扔，顺势倒下，侧着身子丢下跪在一旁惊愕的竹叶。
“少主……”
“他不见我，我就不吃了。”吴少主背对着竹叶，闷闷地说道。
“这……”
竹叶拧着眉头，思考良久，才幽幽叹道:“属下一定尽力而为。”
门嘎吱一声关上，留下一室洒落的阳光。
晨光正好，王小公子负手而立，从窗口偷偷看去:
吴少主偷偷摸摸从怀里拿出刚刚竹叶送来的食物，心满意足地啃了起来。
“……蠢死你算了。”
2.
“公子，这吴少主已经在柴房里关了一天一夜了，你看这……”
“我都不担心，你担心什么。”小公子提起袖口，缓缓放下手中的笔，抬眸不紧不慢地答到:“若那吴侯爷亲自来要人，你只管一概说没有罢了，量他也不能耐我何。”
“可……公子，属下不明白。”
竹叶半跪低头请问到:“公子一向对这种轻薄浪荡公子不屑一顾，送来欲与您结交的礼品也被属下原封不动退了回去。但为何独独对这吴家少主……”
“不仅让他进了我王家的门，更让他留在了我王家，对吗？”
小公子半躺在椅子上，居高临下，语调慵懒地回答到:“好玩。”
“……属下明白了。”
3.
小公子的练武场，花园，后山温泉，奴婢们总会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影子。定睛一看，竟是一个颇为潇洒俊逸的男子，丫鬟们被惊吓到失色的花容瞬间切换成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。
男子对于奴婢丫鬟们的殷勤总是视而不见，眼光总是默默追寻着被终侍卫簇拥着的王家公子。久而久之，她们也不禁怨声载道了。好在竹叶及时将她们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，夜间的一场训话制止了一场针对王小公子的暴动。
“公子，你还是见他一见吧。他这么在府里……也不是办法。”竹叶刚刚回来，低头的侧颜柔和乖顺。
“见什么见，”王小公子放下萧，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试着，“这几天趁我就寝的时候，见得还不够多么?”
说完直直地看着跪在堂下的竹叶。
竹叶听言，低头惊出一身冷汗。
“公子，我……”
欲言又止。
“属下甘愿受罚。”
“想不到啊想不到，我从小到大的护卫，竟是吴侯爷安插在我王府的眼线。”
“这些年，你得到的情报，足够你后半生受用不尽了吧。”
双眸狠厉，隐约可见血丝。
一场鲜血淋漓，染红了桌角的方砚。
红色杂着厚重的黑，似生命中那些不甘心的，本该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，刺痛着黑夜中辗转难眠的心。
竹叶直直倒了下去，露出他身后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。
“……”
“看到了?”王小公子慢里斯条地收了剑，抬眸眼波流转，“还想再看什么吗?”
吴少主紧紧捂着嘴，一只手扶着门才勉强制止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:“你……”
一双腿颤抖着，剑影打破了他心中原有的良善与柔软。
张皇失措地向外跑去，远远地把王小公子最后一句话留在深色的夜幕中:
“我本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之人。”
“别拦着他。”
4.
“少主，少主?”
“……嗯？”昏黄的烛光闪了闪，现世的模样逐渐清晰。
“您在想什么呢。”一旁的书童磨着墨没好气地向吴磊抱怨道，“明儿可就正式殿试了，您还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。若是明儿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吴磊温和地朝一脸不忿的小书童笑到，“快去给我煮一壶茶吧，我喝了再看会书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小书童脸色稍缓，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关门的一瞬间，看到门缝间的少主一脸疲惫，用手指揉了揉眉心。
入夜，晚风渐渐，清明的月色照亮了长安城。
少主披衣坐起。
客栈的街道上少有人来往，远处的宜春院闪烁着韶华初上的热闹温存。
少主静静站着，看向窗外明月，外隔间睡着的书童发出轻微的鼾声。
擅自喜欢你，擅自离开。
千山万水，隔着你挥剑回眸，巧笑倩兮的背影。
我记得你当日束一条蓝色发带，玉簪划过月色，不及你当日绝色的万分之一。
5.
放榜的那天，吴磊静静地离开客栈，任由春风得意的高中者们一朝看尽长安花。
他带着前几日殿试后皇帝差人送来的玉佩进了宫。
“草民吴磊，见过皇上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吴磊端正跪下，给龙椅上的人磕了个头。
“爱卿请起。”
皇帝端坐龙椅，平身正色道:“爱卿可知朕为何单独召你入宫，榜上却无爱卿之名。”
“圣上此言谬矣。进士二甲第六名，乃草民也。”
吴磊不卑不亢道。
“大胆！”
一旁的太监尖着嗓子狐假虎威道，“圣上说你榜上无名，便是……”
“住口。朕在与爱卿讲话，何时轮到你插嘴。”
“皇上恕罪。”一旁的奴才赶忙低头认罪。
皇帝斜睨了他一眼，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吴磊说道，“爱卿所言极是。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草民乃吴侯爷之子，便是无状元探花榜眼之位，圣上也绝不会亏待与草民。”
吴磊跪着，直视龙椅上之人，面无惧色。
“……”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风云变换。
“那……爱卿可想要什么职位，或者赏赐?”皇帝忍下怒气，干巴巴地问到。
“草民愿求娶圣上之弟王俊凯为妻，终生只爱他一人，绝不纳妾。”头颅重重磕下，干脆利落，不带一丝彷徨犹豫。
“这……”
龙椅上的人一脸震惊，饶是身边看惯了大世面的老太监一时也是尽失气度，朝堂上鸦雀无声。
“……朕，准了。”
皇帝压下内心的疑惑与窃喜，很快收敛了失控的表情，大手一挥，赐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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